白昊安跟著王固走進碎身營,才發現碎身營外面看起來好像很破爛,但這里面,就更破爛了。
兵舍也好,校場也罷,甚至就連營地里的樹,看起來都破破爛爛的。
像這些“身外之物”也就罷了,關鍵是一路所見之人竟然衣甲都像王固這樣亂七八糟,毫無章法,骯臟污穢,這還怎么打仗?
“白昊安,既然進了碎身營,就別把自己當人。”王固瞥了眼白昊安的服飾,“像你這樣的,很容易被孤立。”
王固能夠這樣說,表明他其實沒把白昊安當外人,這份情誼白昊安領了,點頭道,“我這就去換掉。”
“不用,打一場就好了。”
打一場?
白昊安以為聽錯了,不是應該先去見碎身營的將主么?
然而王固告訴他,將主并沒有在營中。
至于去了哪里,那不是白昊安可以打聽的。
碎身營作為一個特殊兵種,平常時候并沒有其他軍營里的規矩,什么晨昏操練什么令行禁止統統沒有。
規矩就只有兩條。
營地里不能互相殘殺,戰場上不能畏戰不前。
觸犯規矩的處罰就更簡單了,只有一條:梟首示眾。
“喏,那邊就是違背規矩的人。”
說是人,白昊安順勢望去,眼神卻狠狠地一縮:哪是什么人啊,都是人頭!
干的,枯的,面目全非的,
閉眼的,睜眼的,鮮血淋漓的......
也不知攏共有幾百顆,有些都已經成白骨骷髏了,仍舊被挑在竹竿之上。
王固說每天都有專門的人檢查,發現竹竿要壞的就換上一根新竹竿,這七百三十七顆人頭是現任將主至今累積下來的。
“那,將主來幾年了?”
“幾年?”王固瞥了眼白昊安,“七個月。”
七個月,七百多顆人頭?
每個月上百顆?
不會把碎身營的人都殺光了吧?
“截至今日全營還有三千多人。”王固道。
白昊安腳步一頓,倒不是因為被數量給驚嚇到,而是被七八個人擋路了。
從站姿來看,肯定不符合帝國軍隊的要求,說歪瓜裂棗都抬舉了,尤其是站在邊上的三四個,竟然還在不停地抖腳!
“新來的,穿這么整齊,練練。”居中那高個,身材最為壯碩,跟王固一樣看上去滿身破爛,唯獨就腰間系的那一把無鞘戰刀,散發著隱晦的金色光芒,與其他人攜帶的兵刃全然不同。
“班老三,他還沒有去簽生死簿。”王固面無表情道。
“王固,我就是看他小白臉的樣子不順眼,簽,我們陪他去簽,完了必須要練練!”班老三嘴里叼著草莖,斜眉歪眼,“規矩我懂,保證不打死他。”
“走吧。”王固轉身招呼白昊安。
既然來了碎身營就要守碎身營的規矩,王固也沒話說。
即便白昊安被班老三打傷打殘了......其實也未必就是壞事。
生死簿聽著嚇人,其實就是一份名冊,只不過上面的人名絕大部分都被紅筆劃掉,或者將要被紅筆劃掉,所以被戲稱為生死簿。
白昊安簽名時,守薄老人點頭道,“練過的,可惜了。”
“老人家你說啥?”
“我說這字,家里犯事了吧。”滿口幾口牙的守薄老人瞇眼道:“不要太擔心了,你在這里待不久的。”
“哦?”白昊安忍不住望向守薄老人,為什么這么說。
“在這里啊,家世越好,死得越快。”守薄老人笑著道。
因為死得快,所以待不久?
“喂,賴里面了?看你也該是有頭有臉的人,這里可不興耍賴。”班老三的人在外面咋呼起來,白昊安心中火起,不管王固轉身出門,站定,兩眼掃過班老三一伙,“怎么練?去校場嗎?”
“校場?”班老三等人都笑了。
去什么校場?
班老三臉上笑意一收,歪歪頭,馬上就有人跳出來,“小子,我叫甲士奇,以后記得看到老子繞路走!”
“可以用兵器不?”白昊安側頭問王固。
“不行。”王固搖頭道,“而且不能把人打死。不然......”
不然就會變成“七百三十八”。
明白了。
白昊安將鐵劍接下交給王固,隨后沖甲士奇勾勾手指。
“尼瑪!”
甲士奇啐了口唾沫,揮拳沖向白昊安。
看似沒什么章法,但速度和力量在普通人里絕對是一等一的!
也不奇怪。
沒這點本事不可能在碎身營活下來。
“砰!”
白昊安不避不讓,以拳應拳!
他的拳頭看起來沒有甲士奇的大,更沒有甲士奇的黑!
但臉上變色的,卻是甲士奇!
“狗日的,好硬的拳頭!”
收回拳頭的同時,甲士奇一個撩陰腿毫無征兆地招呼向白昊安。
可惜,已經是八等沉影的白昊安,感知力跟普通人完全不在一個檔次。
甲士奇才剛剛發動,白昊安就已經判斷出其目的,右腳踢出,看似毫無目標,結果等甲士奇的腳踹過來時,卻正好被踢中了膝蓋。
王固只說了不能殺人,廢掉一條腿肯定不算違規。
一聲脆響伴隨著甲士奇的慘叫,白昊安這一腳可沒有留情,八等鼎士加上三次洗經伐髓的身體力量,如果白昊安不想過于顯眼收著力,這一腳過去大概可以把甲士奇膝蓋以下的部位直接踢飛出去!
“鼎士!”
“無恥!”
“一起上!”
......
班老三等人炸了!
他們本以為白昊安就是個普通人,所以想要欺負欺負,主要還是找樂子,鬼曉得竟然踢到鐵板了!
不得不說,碎身營的人就是不一樣,正常人發現對手是鼎士時只恨自己撤得不夠快,班老三等人非但不打算認輸撤退,反倒是招呼著要一起上!
甚至班老三直接就拔刀了,一臉既決高下也分生死的樣子!
“班老三!”
王固一聲大喝,將班老三一群人給吼住了。
“你想被串在竹竿上?”
此時王固臉上的表情,是白昊安之前未曾見過的,冷漠中帶著殘忍,甚至還有一絲絲,興奮?
果然,班老三這么囂張的人都沒能拿到碎身營一官半職,王固又豈會簡單?
白昊安甚至懷疑,那些竹竿上的人頭,怕是有不少就是王固經手的。
就在班老三等人進退不得時,一個聲音忽然響起來,“班老三,你可以邀請這個新來的去校場嘛。”
校場?
碎身營哪有什么校場。
那個地方,所有人都稱其為——“屠宰場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