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記的開頭,字跡已經很淡。
一縷能量溢出,化作一絲電弧,照亮眼前的一小片空間。
紙上已然模糊的字跡,瞬間清晰很多。
一個末世中最普通的幸存者,躍然紙上。
日記前端,干巴巴的沒有什么營養。
且開始記載時,已經臨近部隊搜救的時間了。
其后描述的,無非是內心怎么彷徨恐懼,餓著肚子對緊缺物資的渴望。
再往后,就是隨著搜救部隊撤出城市,來到一個市級聚集地...
這些陳風并不感興趣,一張張帶過日記中所書寫的流水賬。
終于,日期來到了2028年04月:
04月01日,也許是晴,已經很久沒有回到地面了。
下邊時常斷電,我感覺眼睛在黑暗中已經有所退化。
早飯是日復一日、味同嚼蠟的罐頭,上午是干了六年的機炮彈殼復藥裝填。
午餐有肉干,量少,嚼起來和機炮彈頭是一樣的硬,但我還是吃的很香。
下午兩點整,鞍商聚集地地下城,一下變得異常嘈雜。
所有的幸存者都被集結起來,卻不是從事生產。
我的心很慌,是不是聚集地被喪尸沖破了,要上演現實版的諾亞方舟?
一個小時后,幸存者全成批回到地面,見到了久違的天空。
冷,很冷,非常冷。
臉上、耳朵打了厚厚的蠟,身上發放的防寒服卻擋不住刺骨的寒氣。
聚集地高大的城墻,完好如初,并不是想象中的破滅。
我哆嗦著,和二十多個幸存者被塞進一輛履帶大車。
我詢問周邊的其他人,有人問過部隊的朋友,原來是鞍商要并入長安了。
我心里很是欣喜,長安作為省會,是最大的超級聚集地之一,這是要強強聯合!
末世,終于要結束了么?
不知道過了多久,大車發動,也許是出發了。
車門緊閉,看不清周圍的環境,只知道異常顛簸,槍炮聲音厚重的像海嘯。
又不知道過了多久,也不知道前進了多遠,車翻了。
翻了不知道多少圈,一群人在車里攪成一團,我撞得鼻青臉腫。
天旋地轉之后,有人疊在我的身上,吐了我一臉。
胃酸及嘔吐物的酸臭,讓我也控制不住,吐了身下的人一臉。
周圍的槍炮聲,還是很猛烈。
車門被部隊的人打開,我們相繼爬了出去。
站在翻倒的車邊,身邊是一頭幾乎有車大的麟甲怪物。
原先乘坐的車子,車廂已經變形。
左側不遠處,是有十層樓高的鋼鐵怪物。
它臂膀的炮塔,一刻也沒停歇,多條肉眼可見的火鏈射向遠方,盡情的傾瀉它的火力。
前方有部隊緊密護衛,我看不見外界的景象。
但混在槍炮聲中的嘶號告訴我,外邊的尸潮一定看不見邊際。
我還在發呆,就聽見耳邊有人喊著將車子扶正,便看到一名兩名戰士,一頭一尾,將履帶朝天的車子翻了過來!
這一幕讓我更加呆滯,直到有戰士又將我們塞進那輛車廂變形、充滿嘔吐物酸臭的車內...
外邊已經很黑了,前方的槍炮聲變得稀松,身后依舊。
我有預感,我們成功進了城!
大約晚上九點,我們得到了今天的晚餐。
我滿身都是嘔吐物的味道,一點也沒有胃口。
但我還是強迫自己吃下去,因為末世以來,下發的食物基本是按頓發放,且不允許私藏、過時。
食物量也很少,只有早飯、午飯剛剛夠飽。
陳風翻頁,眼中閃過一抹思索。
28年4月份,對白泉的作戰已經結束。
從日記來看,長安方面對聚集地的整合,從戰爭結束就開始了。
鞍商是距離長安最近的市級聚集地,應該也是最先整合的隊伍才是。
04月02日,晴。
昨晚睡得并不好,因為槍炮的聲音一直沒有停歇,我們也沒有下到地下城,幾十個人擠在地面臨時搭建的大帳篷里。
且一直不斷有人被塞進來,他們是鞍商后方隊伍的幸存者。
再后來,塞進來的人越來越少。
和他們交談中得知,鞍商的部隊行進,引動了尸潮。
約莫有四分之一的幸存者連同護送的部隊,全部淪為喪尸的口食。
我心中恐懼,卻又十分幸運。
恐懼死亡,幸運我再一次躲過死亡的降臨,我似乎總能躲過死亡的降臨。
04月03,晴。
我們還沒有進駐地下城,也沒有從事生產,難得的度過閑暇時光。
可幾十個人擠在一起,實在有些難受。
...
陳風連連翻過,一直翻到四月十號,日記的主人終于下到了地下城,得到了他的小房子,也就是他現在所處的位置。
日記中,他的喜悅超脫了文字,隔著久遠的時光,也能讓陳風深刻體會。
據其描述,這里的布置,也一直沒有更改。
或許,在鞍商的地下城,他便是這樣的布置。
事實上,末世的幸存者,也都多少有些不正常。
執拗于某事,已經是高壓下的最正常體現了。
04月25,晴。
這是我的新鄰居告訴我的,因為他是其他聚集地來的,今天才下到地下城。
這段時間以來,長安在瘋狂整合周邊的聚集地。
越來越多的幸存者被塞進地下城,住在我的樓上。
像我屬于最早的一批,已經開始從事自己的工作。
得到的食物比新來的人更多,不用挨餓。
而我呢,還是給炮彈復藥裝填。
...
06月12日,大概率還是晴。
食物供給,日漸縮水,今天已經只是正常供應的一半了。
聽說長安整合了十來個地級市,幸存者人口已經達到三百萬。
我很焦慮,因為種種跡象表明,食物已經就要因暴增的人口告竭。
06月13日,晴。
今天的食物由部隊發放,天氣狀況戰士告訴我的。
連同食物一同發放的,還有一管紅色的液體。
戰士說,長安要進行擴軍計劃了。
這是改良的基因藥劑,能讓普通人一點點變成力大無窮的超級戰士。
曾經目見過兩人抬起一輛車,我對超級戰士的能力毫不懷疑。
我不想再餓著肚子工作了,狼吞虎咽的刨完并不好吃的食物,我擰開封口,將紅色液體一飲而盡。
真他媽的難喝,又腥又臊,像女友的隔夜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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