羅三娘怎么可能聽不出來。
但她就是不想聽這種話。
“大明皇帝如何,那都是為了他自家的江山社稷,與你我有什么干系?”
羅三娘這話一出,曲師兄哈哈大笑,這種譏笑,讓羅三娘氣惱:“你……你想要說什么?陰陽怪氣的!”
“笑你這么多年了,居然還傻乎乎的聽信那個書生的話!”
曲師兄想起來了,羅三娘小時候因為羅祖的緣故,所以接觸的不是糙漢,就是一群文盲。
再加上生活在運河邊上,平日里除了干活,有了點閑錢,除了給秘密宗教打榜之外,還有一些是人會去聽書。
羅祖就很喜歡聽,經常帶著羅三娘出去聽。
在臨清州的一座勾欄里,有這么一個書生,姓徐。
徐書生年方二十二,是個被除了廩膳生身份的惡棍。
他家以前出過一個舉人,所以有點家資。后來家道中落,他本人沒有考上去,一次酒后,看一個小娘生得可愛,居然將人家拉去用強。
小娘年紀很小,甚至未來葵水。
簡直就是一個禽獸作為!
小娘家里人去告官,被他家里花了大半家財平了事,而小娘一家人齊齊死在了“倭亂”之中。
本以為天衣無縫,他也能安然生活。
但是萬萬沒想到,大明朝最激烈的劉瑾案落下帷幕,幫著他兜了事情的縣令,居然是劉瑾的門下走狗,一并被清算。
新到任的知縣,為了自己的政績,開始調查卷宗。
最后將這個家伙祛除廩膳生身份,并追責當初他買倭害人的事實。
然后他逃跑了。
全家上下,就他一個帶著金銀細軟從江南逃亡臨清州,但紈绔就是紈绔,錢花完了,他就開始是找出路。
因為讀過書,所以當了說書人。
順道一天,瞧中了羅三娘,不過因為上次被通緝逃亡,他嚇得有點舉不起來了,于是神神秘秘去跟貼了狗皮膏藥的郎中買壯藥。
結果被幫里的人交流的時候,漏到了曲師兄的耳里。
甚至還有人說,這個家伙酒后胡言,說是看中了羅三娘,準備睡她。
又說他是讀書人,在這腌臜污濁的下九流中,就他風度翩翩,儀表堂堂……
反正吹噓著。
于是,曲師兄帶著人去查了,突然看到羅三娘被這個家伙約出去,都快摟只有十出頭的少女了,曲師兄立刻帶著人出現,說他爹找羅三娘,將羅三娘先送走,然后把這個書生抓起來拷打。
羅三娘情竇初開的年紀,看到了心中隱隱有愛慕的男人,現在已經成了血人,只能感覺到莫名的“窒息”。
她認為是她爹控制了一切。
但對于羅祖而言,女兒從來不是他生活的全部。
曲師兄的笑話,對于羅三娘來說已經習慣了
反正這群人都是一個樣。
“難道我說錯了?”羅三娘冷冷問,“難道狗皇帝不是為了自家的江山社稷才做的改變?”
“沒錯。但,你不該自命不凡,也不該一而再再而三的拿著底層人的命去搏你的未來!”
曲師兄神情嚴肅了:“你明知道那群信了白蓮教的人,要么是身上有命案,要么是真的蠢或者懶惰!你都知道它們蠢了!還給他們許諾虛無縹緲的封侯拜相當皇帝的諾言。
當然,他們也不是真的蠢,一旦事不可為,這群人會第一時間脫離。
命大家都只有一條,沒了就是沒了!
一心攪亂整個大明,對你而言看起來有好處,可對于更多的百姓而言,一點好處都沒有。
你要是真的攪亂了大明,那么我問你,你有能力收拾殘局,還是那群糧倉無數的藩王,又或者是掌控地方兵權的衛所,還是那些朝中有人為官的讀書人?
你除了忽悠人去送死之外,你還能得到什么?
滅了大明?當初羅祖之所以讓你領教中事務,就是看出來了你們這群蠢蛋要出事。
至于你,羅祖并不在意,他能護你,也只是為了盡儒教強加給所有男人頭上的名號:父親。
你要是出事了,他會被恥笑。
如果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農人……不,羅祖一開始也只是個流氓。
家賭沒了!妻兒他都能賣了!若不是現在混出了名堂,你以為我當初會去救你?那個姓徐的能惦記你?
你首先是羅祖的女兒,他要是能博取你的歡心,羅祖教就有機會落在他手中。
人人都是為了利益,羅祖這號人物,更是清楚利益。如果他連你都護不住,你覺得底下的教眾能信他?”
曲師兄嗤了聲:“就連你第一次在湖北鬧事,不也是用了羅祖的名號?沒有羅祖,你覺得你能煽動這么多人?之后你每次想要搞事,但每次都落敗。
一次比一次弱。
從湖北跑到了交趾,發展了幾年,又以為自己行了?
我的出現,就意味著,你的存在,早就被錦衣衛和東廠盯上了。
你想要動手之前,信不信安南丞相第一個出兵碾壓你?
究竟是多蠢,才會想著在大明盯上的肥肉上鬧騰呢?”
羅三娘臉色依舊黑著,語氣生硬:“說完了?”
“還沒有,你走南闖北了這么多年,底層的變化你比我清楚。”曲師兄搖了搖頭,“上邊讓我來跟你說一聲,如果你想要發展,他們可以幫你修改教義,打造廟宇,塑造無生老母廟,融入道教體系之中。
并且將老撾宣慰司、暹羅國,交給你來傳教。
你要做的只有一個,那就是將這些地方的男人在本地女人的心中,貶低得一文不值,讓后續進來的漢家男子盡快能通過正常方式娶妻繁衍生息。
至于你,可以采用藏佛的輪回轉世的方式,金瓶掣簽。
機會就在你眼前,當你還在謀求交趾的時候,朝廷已經在謀整個中南后續的布局了。
另外還有一個你不知道的消息與你說說,仁義會不日就會南遷。到時候凡是留在交趾境內的不愿意南遷的,都會納入安南籍,接受安南的盤剝。”
“什么!!!”
終于,此番羅三娘無法安靜了,她憤怒且不可置信喝道:“這里不是你們花了幾年時間布置的局面?怎么能說放棄就放棄!”
曲師兄就這么靜靜看著她怒罵和咆哮,最后還是忍不住譏笑道:“這就是你這些年混下來的眼光?就連我都能看出來為什么,難道你看不出來?
如果你這都看不出來,那你還想著辟地一國?
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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